《華爾街日報》月初發表題為〈中國經濟到底有多糟？答案所需數據正在消失〉的報導，指中國政府已停止發布數百項原本定期公布的統計數據，包括企業信心指數、土地銷售、失業率、醬油產量和火化人數等。這些消失的數據隨近年中國經濟走下坡而疊加上去，中國經濟到底有多糟，與其說答案所需數據正在消失，不如說消失的就是答案。逆向思維，那個範疇公開資料愈少愈糟糕。
你瞞我瞞 地方政府欺上瞞下
中國官方公布的數據真實性一向備受質疑，特別是估算與結果幾乎沒有落差的GDP數字，官方說保多少便有多少。然而，人們總能旁敲側擊找到破綻，當出現這個情況時則只能蓋牌堵塞「漏洞」，舉例說，近年中國青年失業嚴重，中國官方便在2023年8月宣布暫停公布青年失業率數據，理由是需「重新評估計算方法」，「蓋牌」五個月後換一個計法，重新發布的數據顯示青年失業率大幅回落。收起了一個數據，人們便找另一項數據作比照推斷，一些看似不相干的數字，亦能反映社會實況，如結核病疫苗接種劑量理應與新生嬰兒人數成正比，接種劑量與官方公布的出生人數存在極大差距，會被質疑出生率被誇大，必須蓋牌；發電設備訂單、金屬切削機床產量反映製造業正在萎縮，一律蓋牌；醬油產量數據長期為衡量民生消費的基礎品之一，當然也要蓋牌。蓋呀蓋呀，幾年間原來已蓋了逾百項數據，欲蓋彌彰，莫過於此。
或許大家認為，中共雖然慣於對外封鎖負面消息，但對內以習近平為核心的中共黨中央必定掌握住所有真實數據，在政策制定時運籌帷幄。事實卻不盡然，中共已故總理李克強早於2007年便批評中國GDP數據是人造的，不可靠，他寧可參考工業活動的三個指標：用電量、鐵路貨運量與銀行貸款金額。事實上，中國地方政府竄改資料、誇大、造假矇騙中央的例子多不勝數，以至民間有句順口溜：「村騙鄉，鄉騙縣，一路騙到國務院。」
中共一面打假一面造假
愛說謊的人同樣討厭被騙，因此中共中央向地方「打假」不遺餘力。中國第一部《統計法》早於1983年頒布，2009年進行修訂加強對「統計造假、弄虛作假」的處罰，明確規定政府部門和單位不得干預統計機構的數據收集和發布，但執行力普遍被質疑。2021年中國國務院發布《關於更加有效發揮統計監督職能作用的意見》，強調黨政一體領導責任制，意即統計失真不再只追究技術部門責任，而會追到地方官員頭上。及至去年再修訂《統計法》，對提供虛假數據的官員加重處罰，通過「列舉加兜底」的方式，確保全面追究各類統計造假、弄虛作假行為的法律責任。如果不斷消失的數據顯示問題，那麼一再加強的刑法便指出問題的根源了。
看到中國的數據黑洞，不禁令人想到明思宗崇禎皇帝在李自成大軍渡河橫掃山西時指責臣僚：「朕非亡國之君，諸臣皆亡國之臣矣！」到兵臨北京城下，崇禎自縊前還在衣襟上憤然寫道：「諸臣誤朕。」《明史·楊嗣昌傳》記：「嗣昌專事粉飾，故時報多虛。」臣子忽悠令崇禎看不到真相，錯判形勢，一子錯、步步錯，最終成為亡國君。不過事情一體兩面，崇禎出名疑心重，在任17年換了五十個宰相，作為皇帝勤政有餘能力不足，卻牢牢把權力集於自己手中生殺予奪，欺上瞞下的士大夫生態何嘗不是因他而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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