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 Story
封面人物
山與海的野孩子
我是海雅谷慕
採訪 / 洪瑋伶 攝影 / 江凱維 特別感謝 / 滾石唱片
一身藍色系服裝搭配曬得黝黑的身體,阿嶽一派輕鬆坐在沙發上,暢談這段時間自己的音樂與生活。早上才剛去宜蘭衝浪的他,雙眼充滿血絲是與海浪親密接觸的結果,他說:「我是很需要生活和休息的人。」如今成為海雅谷慕的阿嶽,已經不想工作、不想追求虛華,關心與親近土地,才是重要的事。
從19歲【就是喜歡你】到39歲【我是海雅谷慕】,二十個年頭過去,這位阿美族青年從故鄉出發來到都市,從純情青春到繁華燦爛,原住民搖滾青年轉身成為山海間的原鄉音樂人,曾經的都會街頭痞子,在重新被太平洋的風吹拂過後,漸趨溫柔寧靜,然而這並不是歸隱山林,重回故鄉東海岸的阿嶽說:「其實我的本質一直沒變。」
張震嶽與海雅谷慕
阿嶽是台北的名字,海雅谷慕則屬於部落:「阿嶽跟Ayal(海雅)念起來也有點像。」對阿嶽來說,其實早就在這兩個名字之間悠遊自在,雖然身份證、護照等重要證件上面還是寫漢名「張震嶽」,但在七、八年前換身份證的時候,阿嶽已將自己的原住民名字羅馬拼音加在身份證上:「那個時候就蠻開心了,那是我真正的身份證,它代表的是,有我的血統,有我驕傲的名字。」在籌備新專輯時,阿嶽正苦惱著要用什麼專輯名稱好時,突然想到:「為何不乾脆讓這張專輯就用屬於我的名字呢?」於是,【我是海雅谷慕】就這樣出現了,一張屬於土地、屬於大自然、屬於山谷、屬於大海、屬於海雅谷慕的專輯。
從生活與觀察汲取靈感
「我這幾年回到一個比較生活的狀態,不想一直工作,這樣講好像很奢侈,可是我覺得其實夠了,不會還要再去追求什麼東西。」阿嶽回想與縱貫線一起跑各地巡迴演唱會的兩年間,每天都很忙碌疲累,頭腦昏昏的狀態下,也寫不出什麼作品,雖然在那段時間也創作出了《抱著你》、
《我家門前有大海》等歌曲,阿嶽還是決定讓自己放個假。他回宜蘭老家、去台東、露營、衝浪,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我是一個需要休息、需要生活、需要觀察周遭才有感覺去寫東西的人,我不是天才型的,需要花很多時間去想、去思考。」阿嶽發現,根本不需訂立風格或方向,一切到來、隨性所致、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反而是最自然的。
從陌生中尋找熟悉
「這張專輯比較好玩的是,有一些歌曲我是在縱貫線時期寫出來的,像《我家門前有大海》本來要給縱貫線唱,但最後沒有用。我覺得這首歌很簡單,有一種童年的感覺,也代表著台灣。那時候在中國唱那麼久,就很希望能唱一首台灣自己家鄉的歌。我自己很喜歡這首歌,很有土地和原住民的感覺,是很台灣的歌。」
阿嶽其實這幾年在台灣寫歌的時間很少,談到和縱貫線巡迴中國的那段時間,自己總是扛著一箱錄音器材,不用工作的時候,就在飯店寫歌,對他來說,在陌生的地方看台灣,反而能用比較客觀的角度去觀察與思考,用客觀理性去看一個很熟悉的地方:「跳離開來,那樣的感覺我覺得很棒。」
其實我從未改變
擅寫膾炙人口情歌的阿嶽,坦承自己這段時間情歌的產量越來越少,主要將關注重心放在土地議題上,雖然音樂風格一直在尋求創新突破,但阿嶽充滿正義感的本質一直沒變,《別哭小女孩》用一種溫柔、軟性的態度去寫:「以前這種歌,關於土地抗爭,我會用比較激烈的手段去寫,但現在我會用不一樣的方式,出來的結果,重量不會比較輕,卻能讓人更容易聽進去。」
「以前我比較宅,都關心自己,現在不一樣,會擴充到世界,自己的價值觀和對事情的看法也變得不一樣,角度也比較寬容。」不只是在音樂創作中表達理念,阿嶽也以實際行動表達對社會議題的想法。前陣子出席「不要告別東海岸」反美麗灣凱道音樂會,阿嶽表示,自己非常認同這些人在做的事情:「如果東海岸變成下一個墾丁怎麼辦?因為那裡很漂亮,所以就吸引財團建商來做生意,那些地方如果被利用完了,那我們的子孫呢?」阿嶽認為,東海岸需要的不是大型的、複製的度假村,而是更多有當地特色的小攤位、民宿,「我自己接下來也會往花蓮、台東發展,因為我自己喜歡衝浪嘛,所以可能會去開衝浪的店,教小朋友衝浪,做比較服務性、在地的事情,去回饋。」
東海岸的孩子
「我覺得我的靈魂在東部,身體在台北。」現在的阿嶽過著兩地跑的生活,早上一定去宜蘭衝浪。對他來說,兒時在南方澳生活成長,對日後自己的價值觀與創作,有著非常大的影響:「我第一張專輯【就是喜歡你】,裡面很多在寫海、寫家、寫放假,這些都反應了我夢寐以求的生活。所以我為什麼說我的本質沒變,現在這張專輯(【我是海雅谷慕】),就回到以前的感覺了。」
在南方澳長大的阿嶽,從小就和夥伴們在山與海之間四處玩耍,南方澳依山傍海,前面是海、後面是蘇花公路,阿嶽的國小和國中都位在半山腰,每天過著爬山上學、到學校看海、放學後在山上抓蟲、海裡潛水的日子,提起小時候的山海記憶,阿嶽掩不住興奮,宛如回到了童年時光:「那時候的豆腐岬還可以看到那麼大的龍蝦,現在都沒有了。還有一次印象很深刻,大概是國小三四年級時,我帶著蛙鏡在海裡游泳,旁邊有很大一隻透抽,一有人過去牠就變色!」
十七、八歲時,阿嶽離開了南方澳,到台北來讀書工作,那是一個不同的新鮮世界,有很多東西可以玩、可以吸收,只是身為東海岸的孩子,還是很想宜蘭與花東。「即使我到中國,只要想想大海、想想家裡,就會覺得很開心。」
部落音樂影響
從以前到現在,在阿嶽的音樂裡,都會聽見原民古調hohaiyan的出現,這些原住民虛詞的使用,也是來自阿嶽小時候的部落生活經驗:「小時候聽那些親戚和長輩,喝酒唱歌,這些調子是他們最常唱出來的,常常吉他一來,就am到天亮啦!」
一切都來自於小時候的耳濡目染,後來自己在彈吉他時,很自然地就編出了原住民的調子,這些都是學不來的,那是來自血源,是最熟悉的旋律,也是自己的根:「如果沒有這東西的話,就沒有土地的味道了,我希望這氣味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跟著大自然的律動生活
從2008年開始學衝浪,阿嶽在這個過程學習到了人與大自然的相處哲學:「衝浪是另一種不同的境界,你得跟海有更直接的接觸,要懂得浪的節奏。」如果人能夠跟上大自然的律動與節奏,整個人的視野和想法都會不同,就像如果一直都在都市裡,放眼望去都是人造的東西、水泥建築、金屬、汽車,行走期間都會感到渾身不自在。又例如,當聽見自然的音色時,是很舒服、不覺得吵雜,鳥聲、夜間的青蛙叫、水聲潺潺,那是舒服的;但如果是喇叭聲、施工聲,怎麼可能有一夜好眠?「所以我說人終究還是要回歸到自然,才會跟地球一體」,這就是阿嶽現在的生活哲學。
※原文刊載於2013年8月號《KKBOX音樂誌》。更多介紹請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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