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時間上午八點,Anya正參與《瘋狂麥斯:憤怒道》(Mad Max:Fury Road)前傳《芙莉歐莎》(Furiosa)的拍攝。採訪前一天,她整日都待在片場直到午夜才能上床入眠,並表示為了配合超緊湊的拍攝時間表,自己的鬧鐘大多設定在早上1點45分至5點之間響起。「我現在像進入一個緯度略微不同的時空,而且肯定會把身體推向一個新極限。」她坦承道。
自在穿梭各種角色與環境
容光煥發的她穿著一件純黑T恤、金髮垂至腰際,全然不像過去幾個月以來身上因拍攝而沾滿塵土和血污的人(她興高采烈地說,拍攝《芙莉歐莎》的妝容是她從影以來「最黏稠、血腥」的造型)。當然,轉型是Anya最擅長的:她可以流暢地從一個角色轉換到另一個角色,連續一個月穿著攝政時期的衣服,下個月換上六○年代的服裝,接下來穿上迎合《瘋狂麥斯》反烏托邦氛圍的破舊衣服,卻感到同樣自在舒適。她坦承,與其被要求「做自己」,她進入劇中角色時反而更自在,這就是為什麼──儘管我們整個交談過程始終保持禮貌友好的態度──她依然覺得接受採訪的經驗並不自然。「我想我難以適應人們對我本人感興趣的概念,因為這並非我想呈現在觀眾眼前的。」Anya 表示,並且補充她必須「被說服」才願意使用社群媒體。
▲ 安雅泰勒喬伊逐漸展露鋒芒的前幾年,她對於走紅毯這件事同樣感到焦慮。(圖:Harper's BAZAAR)
逐漸展露鋒芒的前幾年,她對於走紅毯這件事同樣感到焦慮,後來才意識到解決辦法就是將每次亮相都視為一次新的演出挑戰。她解釋道:「必須展現真正的自己時,會讓我感到恐慌,但若是一種藝術形式的呈現,那就容易多了。我很幸運,能夠與和自己一樣富有創造力的人合作,我們一起構建完整的故事,那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因為我是一名藝術家,而藝術創作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這並非誇大其詞,16歲那年Anya給父母寫了封長信,表明她計畫放棄繼續求學而要成為一名演員,她的人生目標就此確立。(讓全球觀眾感到欣喜的是,父母支持她的決定。)長期以來她一直渴望投入創意產業,特別是被所謂「有神奇魅力」的電影產業吸引,這些影片在她有時難熬的童年時期帶來撫慰。Anya出生於邁阿密,並於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長大,六歲時又舉家搬遷到英國。初抵英國時的她只會說西班牙語,並懷念阿根廷的鄉村美景。她回憶道:「我對英國的第一印象是所有事物都帶著一層灰色濾鏡──那不是我以前常見的顏色。」儘管當時這個改變十分艱難,不過回首過往,她感激這段經歷訓練出她不凡的調適能力;過去五個月在雪梨的這段日子,是她自16歲以來待在同一個地方生活最長的一段時間。「我的孩提時代為如今這份工作流浪的本質進行了最佳培訓。現在,當人們問我家在哪裡時,我會說,家就是我睡超過兩晚的地方。」
不只是演員
自我挑戰向來是Anya職涯的命題。當她還是青少年時,有天在倫敦騎士橋遛狗被Storm Management創辦人Sarah
Doukas挖掘,爾後她試鏡成功,嘗試演出幾個電視劇的小角色,不過她的事業突破,來自Robert Eggers的時代恐怖片《女巫》(The
Witch)。她說:「記得就在同一天,我受邀參加迪士尼頻道的試播節目,當時只要能得到任何演出機會都會令人感到非常興奮,因此我像個瘋子一樣在屋裡跑來跑去。不過我對《女巫》有種很好的感覺,甚至讓我願意放棄與迪士尼合作,去感受這個未知、神聖的領域。」拍攝現場位於距離多倫多六小時車程的偏遠地區,幾乎無法與外界聯繫,Anya認為這是她第一次正式且專業的演出。「這次的經歷為我奠定了目前工作模式的基石,其主要原因是片場沒有任何階級組織:你努力工作,在鏡頭前表現出最完美的一面,同時知道沒有任何其他人可以替你完成。你的頭銜不只是演員,更是這部電影創意的一部分,這就是面對工作應有的態度。」
在導演Autumn de Wilde以絢麗手法改編Jane Austen小說的《艾瑪》劇情片裡,Anya傳神地演繹Emma
Woodhouse這位個性活潑的主角,證明她同時是一位游刃有餘的喜劇演員。而疫情最嚴峻的時刻,Netflix的《后翼棄兵》(The Queen's Gambit)上線,更成為疫情期間的必追劇集,Anya亦因此聲名大噪。她飾演女主角Beth Harmon,一個有毒癮問題,同時也是西洋棋神童的孤兒,她全心投入該角色,並設計出一套獨特的運棋手法,即使是專業棋手也認為深具說服力。「我沒有選擇採用方法演技(Method
Acting),也不想以這種方式演出。不過我注意到,當越投入於工作,劇中角色與真實自我的界限就越模糊。」她與導演Scott Frank合作,從頭塑造這個角色的每個面向,包含Beth 的紅髮,這是她的主意。
《后翼棄兵》上映的頭28天就累積6200萬觀看人數,Anya的演出佳評如潮,採訪、媒體曝光和品牌合作邀約蜂擁而至。即使到了現在,她的知名度有時依然讓她驚訝──最近她必須在多倫多國際影展上「亮相」以宣傳她的新片《五星饗魘》(The Menu),這是一部諷刺奢華餐飲圈的驚悚劇,其他主演者還包括Ralph Fiennes和Nicholas
Hoult。
渴望平靜
保持忙碌幫助了Anya以國際巨星的身分過平凡生活,部分原因是身處工作現場讓她可以對家鄉所發生的事保持幸福無知的狀態。「紐約有些巨大的廣告看板上呈現著我的臉龐,我甚至從未見過這些看板。我認為這些對放空頭腦有好處。」不過她也承認,過於緊湊的工作排程就長遠來說,可能不利於她的心理健康。「2019 年我參與《艾瑪》的拍攝,然後休息一天,接著拍Edgar Wright的心理恐怖片《迷離夜蘇活》(Last Night in
Soho);休息了一天,又緊接著拍攝《后翼棄兵》。我記得第二天從英國鄉間開車回來準備開始拍攝《迷離夜蘇活》時心想,好吧,你可以哭泣一小時,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喘息和哭泣,並感謝自己所擁有的不可思議經歷後,就必須專注於明天得做的事。不過我很好奇未來將會如何展開,因為我現在有更多屬於自己的時間。」
她的生活最近新添了個重要夥伴──她的伴侶,也就是音樂家Malcolm McRae,據悉兩人自2021年初就開始交往;以及她來到雪梨後收養的布偶貓Kitsune,牠在我們的訪談期間客串了幾次。儘管我感覺她最終希望能有段休息時間,而不僅滿足於擁有一隻小貓。大約一、兩年前,她在倫敦東部買了棟房子,享受著規劃繭居生活(她稱為「Anya 洞穴」)的情景,但幾乎沒什麼機會住在那裡。「我在擺放牙刷後,想到再也不需將它打包收進行李箱,就讓我感到非常興奮。」她嘲諷地補充道:「我大約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那支牙刷了, 不過當時的感覺真的很棒。」當她和Malcolm有時間相聚時,就喜歡平靜地度過這段時光,如做一些日常家務,「起床、吃早餐、保養汽車和整理東西,每件事都顯得非常有趣,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傻,但正是我們渴望的。我們只是單純地期盼一起生活。」
▲ 安雅泰勒喬伊的生活最近新添了個重要夥伴──她的伴侶,也就是音樂家Malcolm McRae,還有收養的布偶貓Kitsune。(圖:Harper's BAZAAR)
不過目前,悠閒吃早餐和保養汽車得先等等了,因為Anya還有工作要忙。經歷在兩個月內馬不停蹄地宣傳兩部電影──《五星饗魘》緊隨上個月的時代片《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她還有一長串希望合作的電影製作人名單:Quentin Tarantino、Wes Anderson、James Mangold、Damien Chazelle、Greta Gerwig;且不排除有一天親自掌鏡,當然這必須等待適合的計畫出現。她表示:「我想執導電影並非只因為這是個令人引以為傲的成就,而是必須有對的感覺出現,且我是講述這個故事最合適的人選。」
為自己發聲
她對執導電影的興趣,部分來自於一種感覺,即身為一名女性,她有權利也有責任讓自己的聲音被聆聽到。「我向來直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但不幸的是,我認為從社會角度看來,早已建立起一種根深柢固的思維模式,人們可能認定我沒有立場針對某些議題發表意見,或我需要保持沉默,過一段時間再提出對策,因為我不該越界。」Anya 反思地表示。
儘管整體上她對自己在好萊塢的歷練持正面態度,但她仍意識到女性必須比男性更努力地維護自己的權利。「過去幾年來,我確實學會如何說『嘿, 我認為這樣真的不妥』,或者『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認為自己如果不是受到特定方式的敦促,將無法繳交亮眼成績,因為我天生有取悅他人的傾向。不過最終你受夠了沒有被善待,因此開始為自己挺身而出,勇敢地說不。」自身的成功讓她相信這個產業並沒有完全腐敗,她頗富哲理地說:「我認為任何事都同樣有光明和黑暗面。我肯定經歷過它的黑暗面;但我同時也注意到,就長期而言,善意會勝出。如果你努力工作並真誠待人,他們會想繼續和你合作,另一扇門就會打開。」
現階段當然不乏向她敞開大門的機會;若真要說,現在的挑戰會是該選擇哪段歷程,她承認道:「拒絕對我來說真的很難,因為我總想什麼都做。不過很幸運的是,我所處的情況都能夠自問,自己對這個機會是否充滿熱情,讓你願意花七個月的時間待在世界的另一端,遠離認識和所愛的每個人? 這樣做能鼓舞你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該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