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
面對歷史
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
IMDb:★ 6.9/10 郭老師推薦指數:★★★★★
《返校》(Detention)於第56 屆金馬獎中獲得最佳新導演(徐漢強)、最佳改編劇本、最佳視覺效果、最佳美術設計、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導演:徐漢強,監製:李烈、李耀華,製片:劉宜佳,編劇:徐漢強、傅凱羚、簡士耕,主演:王淨、曾敬驊、傅孟柏、蔡思韵、朱宏章,攝影:周宜賢,剪輯:解孟儒。
2019 年9 月《返校》在新聞媒體中炒得非常火熱,電影上映首日即創下一千萬元的票房。好奇心的驅使下,讓我親臨電影院一探究竟。為何《返校》報導得如此沸沸揚揚?不同政黨為何嗆聲杯葛此部電影?為何要以「白色恐怖」這個爭論不休的話題為主題?電影隱藏著什麼玄機,為何引起政治、社會、人民的關注?我想一探究竟。
電影片頭出現「民國51 年戒嚴時期」的字樣,以「黨旗」、「孫中山國父遺像」作為開端,讓觀影人一看就知道電影主題在敘述台灣六十年代戒嚴時期的高壓政策。就如香港《千言萬語》中的「水上人家、水上新娘」,中國《天浴》中的「上山下鄉、造城運動」,這些都是兩岸三地的專屬主題,亦是當時政策下造成民間悲劇的劇本。
影片一開始闡述一群中學生上學,男男女女進入校園,教官在校門口站崗檢查學生的儀容,並搜查是否攜帶課外讀物,搜查書包的特寫鏡頭帶出學校嚴格的校風,訴說著那個時代的校園生活。接著鏡頭又突然拉到升旗典禮的騷動,學校來了多位憲兵,數輛憲兵車的震耳聲充斥校園,教室騎樓有兩位憲兵強壓著一位老師離開校園。這樣的劇情,讓觀影人驚覺大事不妙,至於台灣戒嚴時期是否真是如此?個人無從得知。
電影中政府實施戒嚴期間,有「禁書、禁歌」之政策;有「檢舉匪諜、人人有責」的口號,這些情節似乎哪裡見過。還記得在我讀小學的時候,學校鼓勵大家一撿到「匪諜宣傳單」就送到教務處,並會給予嘉獎當作獎勵。在班上班導實施「講國語」的班規,也就是說每天講國語的人,老師會記嘉獎;若是一直講台語的同學,就要被罰一塊錢作為班費,如果被罰的同學沒有錢,則會換來一頓臭罵。電影開頭的劇本,使我想起塵封已久的小學回憶,不失為觀影時的附加價值。
電影編排逐漸加溫,情節驚悚嚇人。拍攝元素加入類似貞子及鬼差形象的設計,並配上特效聲響,在陰森詭異破舊的校園中發出無人說話的鈴聲;暴風雨中一條貼滿忌中字樣的黑暗長廊,長形怪獸突然出現抓人;另外,魏仲廷(曾敬驊飾)與方芮欣(王淨飾)兩人視角交錯,觀看各自冥想中的剖析事件,探索不為人知的秘密;鬼差殺氣騰騰的驚恐氛圍,又帶出一群人被蓋布袋吊死的冤枉;最後的廢棄空間,無疑增添恐怖懸疑的氣氛。
觀看電影時,這些元素的呈現使我不敢直視某些畫面。像是披頭散髮的女學生突然從黑暗的校園長廊飄過來,我只能掩面減少害怕;另外高大醜陋的異形鬼差提著一個黃色的燈籠,在黑暗中追逐學生,也讓我把頭撇開,不敢與它正面對視。還有一段劇情是仲廷與芮欣向校工老高(劉士民飾)借鑰匙時,校工一回頭,血淋淋的歪斜肉塊便迎面而來,這一幕我也只敢偷偷瞄一眼。在戲院裡,本想只要不直視醜陋的異形鬼差,就可以減少驚嚇程度,可是意料之外,我還是被電影的氛圍及巨大聲響嚇得驚聲尖叫,喊出:「啊啊啊!!」我坐立不安被嚇出一身冷汗,濕透一身棉衣裳。
影片中,廢棄學校教室、深邃長廊的場景,以及仲廷與芮欣視角探索謎團的轉換效果,皆取自赤燭遊戲裡的題材。《返校》劇情改編於赤燭公司的2D 恐怖冒險解謎遊戲《返校》,創作者姚舜庭以1960 年代臺灣戒嚴時期的白色恐怖作為遊戲的藍本,玩家可以選擇不同方向尋求命案的謎底,這款遊戲,姚舜庭形容它是「專屬於臺灣的恐懼」。雖然電影中的人物、事件、空間幾乎都是參考遊戲裡的場景,但是聲光效果與驚悚情節的呈現,以及真人演繹生離死別的痛楚,使觀影人身歷其境,感受五味雜陳的情緒起伏,與網路遊戲緊張刺激的情境有所不同,電影的驚嚇度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返校》劇情大膽引用戒嚴時期白色恐怖不為人知的情節,李烈監製人與徐漢強編導勇氣可嘉。當時的政令有非常多的限制,像是國外的文學書、藝人展演的歌曲都是被禁止的,理由很簡單,只要是文字、詞句有滲透迂腐及頹廢的意思時,就會被禁看及禁唱。影片裡學校老師成立的讀書會,讓志同道合的師生能一起研讀外國文學,像是印度詩人泰戈爾的《漂鳥集》、日本廚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徵》。但是,這些書都是政令下的「禁書」,因此讀書會的全體師生被扣上叛亂罪而被槍斃。
學校讀書會的成員為何會被抓呢?劇情以迂迴交錯冥想的方式,漸漸讓「抓耙仔」浮出檯面;再以男女主角攜手合作成為解謎者,抽絲剝繭解開命案的謎團;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梗」,運用了男女愛情、三角關係的恨意,驚爆告密者;最後結局出乎意料,原來還有人存活見證歷史。
《返校》的編劇與執導融入電玩家的視角,讓男女主角各自在不同空間遊走,並在現實、虛擬、夢境之間交錯冥想,實為耳目一新。但是仲廷與芮欣的視角轉換,真實與幻境、存活與死亡的畫面過於複雜,個人猜想,有些觀影者應該到看完電影都還搞不清楚某些情節的轉換吧!而且仲廷與芮欣進入冥界的現實中有夢境,夢境中又有實境,實境中又產生幻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兩人頻頻交集的謎樣劇情,較無聚焦的焦點。
整體而言,劇情凸顯戒嚴時期發生在學校的讀書會事件,透過電影,我們足以了解台灣這段時期的歷史及氛圍。白色恐怖事件再次由《返校》引起社會題,歷史的傷痕自然是椎心之痛,但我們只能借鏡往事,努力明日目標,珍惜現有的幸福,這也是《返校》議題帶來的省思!
金馬電影《返校》水墨創作心路歷程
當我想要創作《返校》水墨畫時,我必須重新開啟記憶,瀏覽、分析、節錄電影的主題、議題與中心內容。《返校》是一部引起政治、社會、人民關注的電影,電影中標示了黨旗、民國時代、戒嚴時期等物件,不難讓人聯想到國民政府初到台灣的那段時期。然而電影中關於「禁書」的殺人事件震驚觀影人,成為一部引起議論的電影。
首先,初步創作《返校》水墨畫,我非常清楚《返校》最吸睛之處在於男女主角拿著一根紅蠟燭,在黑暗的校園中接二連三被追殺的驚險歷程,以及承受同儕磨難的煎熬。有了電影的中心思想,我畫上方芮欣與魏仲廷在黑漆漆的教室走廊中,各自拿著一根紅蠟燭。宣紙上,畫上方芮欣睜大眼睛,露出詭異的眼神,示意她心中有陰謀,有不可告人的祕密;另外魏仲廷睜大的眼睛與方芮欣的眼神不同,魏仲廷是驚訝、驚恐的眼神,暗示他被事件的真凶嚇到了,真相讓他不敢置信!
畫完人物及黑暗的校園走廊後,再來要畫的事項讓我猶豫了,我不知該如何選擇。到底要畫鬼差的嚇人模樣?還是畫披頭散髮的女學生?這兩者似乎都會讓人毛骨悚然起雞皮疙瘩,畫面是最直接的恐怖;可是《返校》的主題在於戒嚴時期的恐怖,不是直接而是暗示的。因此我暫時擱下毛筆,等我的智謀精靈出現後,再進入創作水墨畫的第二階段!
每個藝術家的創作,都有不同的創作泉源。我的創作靈感,來自四面八方的驚奇感應,尤其是夜深人靜的凌晨與夢醒時分的清晨,往往都會出奇不意迸出意想不到的畫面。當我創作《返校》水墨畫時,就遇到了很難選擇的十字路口,但在某天的半夜,腦子精靈突然拿了一條繩索給我,示意要我加上繩索,我趕緊下床將腦中閃出的畫面畫下來,以防醒來時就忘記了。
這一條繩索代表《返校》索命的恐怖,它能用於刑求,也能用於自殺。因此,創作水墨畫的第二階段就是在男女主角的背後,畫上一條綁在屋樑上的繩索,它是黑白分明,清晰可見的。繩索的背後,隱隱約約出現幾個蓋著布袋的黑影,隱喻死於繩索下的人不計其數。另外這一條懸樑的繩索讓觀畫人在觀畫的同時,也能運用想像力編織出電影以外的故事。
電影《返校》敘述的主題距今已經過了四五十年,為了表達時間的久遠,我在宣紙的上方先畫出建築物破舊的缺口與一塊塊的磚塊,再畫出藤蔓橫枝叢生,佈滿在破舊的牆面上,而且兩旁的藤蔓凌亂不堪並低垂下來,其景象也暗示這所學校曾發生過混亂的事件。
最後,為了加強混雜的畫面效果,我運用「水干技法」以層層自然流動的墨韻,帶出周圍複雜而混亂的情境;佈滿的墨色與藤蔓的雜枝叢生互相呼應;周圍的墨色凸顯了男女主角拿著蠟燭的畫面,以及他們驚恐的表情;另外染出兩根蠟燭的紅燭光,還有微弱的朱黃燭光映在兩人身上和四周,試圖讓黑白畫面中出現一點點色彩。墨韻的運用,使近距離觀看能聚焦鎖定在恐怖事件上,遠距離觀看則是表達《返校》的主題以及水墨畫的特色。
本文摘自遊讀世界《金馬魅力:水墨筆下的美麗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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